关于俄乌停战与和平前景，美俄连日来的接触还只是“早期努力”。未来的道路并不明朗，也不会平坦，而路牌上或已写下了“收费”二字。

　　尽管如此，相关各方还是着急“上车”。据埃菲社报道，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20日会见白宫特使基思·凯洛格后表示，已准备好与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一项“坚实有效的投资与安全协议”。

　　此前，泽连斯基曾严词拒绝这项协议，抱怨“美国只给了乌克兰1000亿美元的支持，却让乌克兰用矿产资源等偿还5000亿美元”。

　　大幕刚刚拉开

　　2月18日，由美国国务卿鲁比奥和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华尔兹领衔的美方代表团和由俄罗斯外交部长拉夫罗夫和总统助理乌沙科夫领衔的俄方代表团，在利雅得围绕美俄双边关系、乌克兰问题，以及美俄元首会晤筹备问题等议题举行时长约4个半小时的会谈。这是美俄之间自俄乌此轮冲突全面爆发以来首次公开的高级别会晤，引发外界对俄美关系大幅回暖的关注。

　　尽管特朗普评价会谈“非常好”，俄罗斯总统普京也认为“它取得了成果”，但这场还在初始阶段的谈判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据俄媒报道，俄外长拉夫罗夫在会谈后表示，“北约国家武装部队的存在，即使是在欧盟旗帜下或作为国家特遣队的一部分，对我们来说也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万事开头难。严格地说，真正的和谈还没有开始，美俄首先要解决的是双边关系的“正常化”。

　　美国国务院18日在俄美会谈结束后发布的一份声明指出，美俄就解决两国间“棘手问题”和结束俄乌冲突等达成四点共识。其一，双方同意建立磋商机制，解决双边关系中的棘手问题，其目标是采取必要措施，使两国外交使团的运作正常化。其二，双方同意任命各自的高级团队，着手努力以持久、可持续且为各方接受的方式尽快结束乌克兰冲突。其三，双方同意为未来在共同地缘政治利益问题及经济和投资机会方面的合作奠定基础，这些合作将随着俄乌冲突结束而出现。其四，当天与会团队承诺将保持接触，确保以及时和富有成效的方式推进谈判进程。

　　据俄罗斯外交部通报，俄美双方一是讨论包括俄美关系正常化前景在内的广泛问题。双方就建立对话机制，商定恢复经济、能源、太空和其他共同关心领域的合作达成共识。二是就乌克兰局势交换意见。双方确认了解决冲突的共同意向。三是考虑到俄美作为核大国以及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在和平与安全问题上的特殊责任，双方同意就其他国际问题恢复沟通渠道。双方确认有意继续共同筹备俄美元首会晤。

　　“拜登的遗留问题”

　　美俄当前的最大共识，似与美国前任总统拜登有关。

　　综合双方通报内容看，本次俄美会谈大致聚焦两个主题——美俄关系和乌克兰问题。在美俄关系问题上，俄美双方不仅达成了加强双边沟通、畅通外交渠道的共识，还找到了推动关系正常化的具体抓手。拉夫罗夫19日在俄国家杜马会议上表示，“目前应该‘理清’美国前任总统拜登政府的遗留问题，拜登政府曾竭尽全力破坏俄美长期伙伴关系的基础，甚至是（俄美关系改善的）苗头。”

　　特朗普对拜登的看法众所周知，2月18日，他还在海湖庄园的记者会上说道，拜登“非常无能”，俄乌冲突“本不应该发生”。

　　也许这一“共识”还略为单薄，美俄元首会晤的具体日期未如外界预期在本次俄美会谈后浮出水面。

　　普京19日表示，他有与特朗普会晤的意愿，但“只为了喝喝茶和咖啡、坐下聊聊未来而会面，是不够的。”“需要争取让我们的团队把那些对美俄非常重要的问题准备好，包括乌克兰问题，以作出双方都能接受的决定。”

　　在任何谈判中，细节都是魔鬼。通常都是花开两朵，各说各话。

　　此次利雅得会谈，在乌克兰问题上，俄美双方主要就解决冲突的方式和目标以及当前双方需采取的最迫切步骤等形成了原则性共识。

　　关于前者，俄外交部在其通报中指出，俄方强调了解决冲突根源、为实现牢固且长期和平创造条件以及确保地区各国安全和合法利益的必要性。而美国国务院则在其通报中将双方寻求的尽快解决乌克兰问题的方式定义为“持久、可持续且为各方接受”。

　　至于具体步骤，双方同意于近期任命各自负责乌克兰问题谈判的高级别团队并继续就该问题保持沟通。

　　种种迹象表明，虽然美俄双方均积极评价本次会谈成果，但双方在相关问题上的立场差异不小。乌沙科夫在会谈结束后的表态就值得寻味。他一方面积极评价会谈“进展顺利”，另一方面又谨慎地描述俄美关系动态称“现在还很难说俄罗斯与美国的关系是否正在走得更近”。

　　这恰恰反映了俄方目前对俄美关系谨慎乐观。俄罗斯前驻美国大使阿纳托利·安东诺夫1月中旬接受俄媒采访时指出，认为特朗普“亲俄”并因此相信俄美关系将迎来转机，是一种极为天真和鲁莽的预设。这与他此前在特朗普第一任期中已获得的对美外交经验并不相符。

　　“一次电话和一次会面不足以建立持久的和平。”美国国务院的声明内容也显示，美俄就乌克兰问题的谈判依旧任重道远。

　　在回答美媒关于“希望俄罗斯做出什么让步”的提问时，鲁比奥表示，这些事情必须通过一段时间内艰难的闭门外交来实现。

　　牵动乌克兰和欧洲神经

　　俄美会谈当天，正在土耳其访问的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临时决定将原定于19日对沙特的访问行程推迟至3月10日。他解释称，此举是为了避免与美俄会谈形成“时间上的巧合”。

　　有分析称，乌克兰此举是“不想让在利雅得发生的任何事情显得合法化”。泽连斯基表示，他“甚至是通过媒体报道才得知该会谈的存在”，并重申其反对“在没有乌克兰参与的情况下就如何结束乌克兰战争做出决定”，强调任何促成冲突结束的努力都应该是“公平的”。

　　针对泽连斯基的抱怨，特朗普随即嘲讽道：“好吧，你们已经参与其中三年了。你们应该在三年前就结束它。你们不应该开始它。”

　　19日，特朗普在其自创社交媒体平台“真实社交”上再次抨击泽连斯基“说服美国花费3500亿美元，卷入一场无法获胜、本就没必要开始的战争”，并称泽连斯基“唯一擅长的就是‘像拉小提琴一样’把（美方）玩弄于股掌之上”。

　　有分析认为，特朗普近期对泽连斯基的连番指摘或与后者拒绝签署美方提出的关于乌方用5000亿美元关键矿产偿还美对乌军事援助的协议有关。在不久前举行的慕尼黑安全会议期间，泽连斯基拒绝签署向美方提供乌50%的稀土资源以换取后者支持的计划，称美方提供的计划“缺乏安全保障条款”。

　　当然，如前文所述，现在泽连斯基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协议文本究竟发生了何种变化，目前不得而知。

　　12日以来，欧洲方面也因美俄恢复对话而倍感焦虑，担心“上不了谈判桌”。鲁比奥18日在结束与俄方会谈后随即与法、德、意、英外长以及欧盟外交事务高级代表通话并通报有关美俄会谈内容，似乎有意安抚欧洲方面的焦虑情绪。

　　意大利外交部长安东尼奥·塔亚尼在通话结束后表示，美国承诺让欧盟参与乌克兰问题谈判，原因是欧洲对俄罗斯实施了制裁，而“制定和实施这些制裁的人”应该坐到谈判桌上。

　　另据报道，鲁比奥在与欧洲国家外长的通话中表态称，在结束乌克兰冲突的全面协议达成之前，美国将不会取消对俄制裁。

　　这样看来，形势发生了些许变化，欧洲在未来谈判中也是有可能“上车”的。但可以想象，“路费”将照收无误。

　　这当然让欧洲很无奈。欧洲舆论普遍认为，特朗普对俄和对欧态度的变化，是欧洲在二战以来在跨大西洋关系面临最严峻的挑战，这一变化是“颠覆性”的。

　　一些分析人士对特朗普的风格已经了然于胸：先是对目标高调批评，然后态度往往转入缓和。一切都是交易，一切都可以谈，这就是特朗普“交易的艺术”。例如，在对欧洲国家军费要求上，特朗普先是要求欧洲的北约成员国军费达到GDP的5%，后来又表示只要欧洲国家购买美国武器，具体是百分之几可以谈。

　　欧洲国家的处境目前很是尴尬，他们对特朗普的政策走向难以作出明确判断，又仍然对其抱有希望和幻想。

　　另一方面，欧盟“战略自主”的声音在加强。据报道，欧盟国家正在为乌克兰准备新的军事援助计划，总价值至少达60亿欧元。欧盟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加强基辅的“战略地位”以应对美俄之间的会谈。

　　国际社会乐见一切致力于乌克兰和平的努力，包括美俄达成的关于启动和谈的共识。但不可忽视的是，当前推动乌克兰和平进程仍面临冲突各方互信严重匮乏、立场分歧难以弥合等显著障碍。世界仍需耐心等待和平的到来。

　　文/李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