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加强外交关系，以应对日益不稳定和危险的世界。”

　　3月17日，加拿大新任总理马克·卡尼对法国和英国进行上任后的首次对外访问，在会见法国总统马克龙前，卡尼用法语这样说道。

　　所谓“不稳定和危险的世界”，卡尼至少有一半是在点美国。正如其在胜选演讲中说，特朗普给加拿大带来了“我们这一代人最大的危机”。

　　“美国人想要我们的资源、我们的水、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国家。如果他们成功了，将摧毁我们的生活方式。”

　　对付特朗普，“他最强”

　　现年60岁的卡尼当选加拿大执政党自由党党首后，于14日正式宣誓就任加第24任总理。卡尼能当上加拿大总理，也是因为选民认为他最有能力应对特朗普的冲击。

　　自特朗普上任以来，其关税威胁以及兼并加拿大的言论激起加拿大民众强烈的爱国情绪，民间甚至掀起了一场抵制美国商品的浪潮。民调显示，36%的受访者认为应对特朗普威胁是影响其投票的最重要因素，29%的受访者认为是经济因素。

　　卡尼此前并没有从政经历，但在经济界的经历使他具有应对危机的充足经验。

　　2008年，卡尼担任加拿大央行行长，通过降低利率、维持贷款、提高透明度等措施使加拿大在西方国家中率先走出金融危机。2013年，卡尼成为英格兰银行首位非英国籍行长。对于英国脱欧，卡尼多次警告脱欧将给经济带来风险，并在脱欧后通过将央行行长的稳健作风与政治改革者的长远眼光巧妙结合，稳住了英国经济发展的航向。

　　卡尼对特朗普政府的强硬态度更是其在党内获得广泛支持的重要原因。他向支持者承诺，加拿大不会屈服于美国的威胁。

　　“美国不是加拿大。加拿大永远不会以任何方式或形式成为美国的一部分。我们没有要求这场战斗，但当其他人手套一扔时，加拿大人总是做好了准备。”

　　自2月美国宣布对加拿大征收25%的关税以来，卡尼更是坚定支持采取对等报复性关税。他说：“我的政府将维持关税，直到美国人对我们表示尊重。”

　　按照规定，加拿大联邦大选要在今年10月20日或之前举行。长期以来，由皮埃尔·波利埃夫尔领导的保守党在民调中一直领先自由党20多个百分点，但自从特鲁多宣布辞职及特朗普开始对加拿大采取关税行动以来，自由党的命运出现了惊人的逆转。在最近的几项民意调查中两党支持率已非常接近，自由党甚至可能获得多数政府地位。

　　两党支持率的变化，凸显目前加拿大国内团结一致应对外部挑战的气氛。也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卡尼将首访国家定为其欧洲传统盟友英国和法国，以寻求更强大的联盟来应对特朗普的挑战。

　　从北极到关税的挑战

　　在结束对两国的访问后，卡尼还前往努纳武特地区的首府伊卡卢伊特，重申加拿大在北极地区的主权和安全。伊卡卢伊特靠近格陵兰岛。特朗普此前对格陵兰岛咄咄逼人的言论同样让加拿大对具有高度战略意义的北极地区主权产生了焦虑。

　　上任伊始，卡尼就表示，他的政府重点关注两个优先事务：一个是应对美国关税，保护加拿大劳动者利益；另一个是发展加拿大经济，减少政府开支。

　　加拿大面临着住房、医疗保健、生活成本等多重危机，但特朗普对加拿大经济与主权的威胁与之相比更具破坏性。美国的关税若长期保持不变，可能将加拿大脆弱的经济推向衰退。

　　因此，卡尼承诺，加拿大政府将保持对美国进口产品征收关税，并把关税收益用于保护劳动者，使关税对美国造成最大程度影响，同时把对加拿大的影响降到最低。

　　卡尼的对美政策在对抗打压的基础上，还辅以谈判沟通。特朗普的交易性外交策略使得卡尼政府认为有机会和美国进行谈判，力争获取最大的利益。

　　卡尼表示，虽然他还没有访美计划，但期待与特朗普进行电话沟通。“特朗普总统是一位成功的商人。我们是他在很多行业中最大的客户。客户希望得到尊重并以适当的商业方式进行合作。”

　　与此同时，为了更好地准备对美贸易战，卡尼政府也需要解决国内所面临的危机，将提高就业、促进贸易和防务多元化作为重要的施政方针。

　　一方面，住房危机和物价上涨让许多加拿大人不堪重负。移民的快速增长加剧了本就问题重重的住房市场和医疗系统压力。打破加拿大各省之间的贸易壁垒、创造更多就业机会，有利于缓解一系列民生问题。

　　另一方面，加拿大约75%的货物和服务出口流向美国，通过贸易和防务的多元化发展路线，可以摆脱对美国的依赖。

　　因此，卡尼政府认为当前加拿大最重要的问题是创造更多高薪工作，与可靠的伙伴建立新的贸易关系，并使加拿大更加安全。

　　“最具欧洲特色的非欧洲国家”

　　为了寻求贸易和防务的多元化发展，加拿大把目光投向欧洲。卡尼在就职典礼上表示，加拿大是建立在法国人、英国人和原住民三者基础之上的。首访选择法英两国，也是为了“加强与两个最稳固、最可靠伙伴的商业和军事联系”。

　　“我希望确保法国和整个欧洲与加拿大这个最具欧洲特色的非欧洲国家积极合作。”以加拿大和欧盟《全面经济贸易协定》为基础，加拿大希望和法国建立更紧密的经济、商业和防务关系。卡尼向法国伙伴强调了加拿大为安全、负责任地释放人工智能的创新和经济潜力所做的工作。

　　在访问英国期间，加英双方讨论了加强跨大西洋安全、发展人工智能以及巩固两国商业关系等议题。两国将通过《加英贸易连续性协议》《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等合作框架深化双边贸易往来。

　　除贸易问题外，与欧洲的防务合作对加拿大而言也越来越重要。2023年，美加签署了购买88架F-35战机的合同，总计金额超过190亿加元。这是加拿大空军30多年来最大的一笔投资。该项目的整个生命周期预计将耗资700亿加元。

　　但面对美加贸易战，卡尼要求国防部长布莱尔重新审查该合同。

　　加国防部长新闻秘书卡萨诺夫表示，考虑到不断变化的环境，政府有责任确保目前的交易符合加拿大人和加武装部队的最佳利益。加拿大政府担心，美国将来可能会对F-35战机的正常使用、维护或零件供应施加限制。

　　相比之下，欧洲盟友对加拿大而言则更加友好可靠。3月9日，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表示，加拿大是当今激烈的地缘战略竞争中可以合作的“志同道合”的盟友。鉴于特朗普在防务问题上不断对加拿大施压，未来卡尼政府与欧洲的国防合作将更加紧密。

　　然而，在美加关系议题上，英法两国领导人的表态谨慎，各方刻意不留下联合应对特朗普政府的印记。斯塔默称加拿大是英国的朋友和盟友，但没有直接提及特朗普兼并加拿大的言论。马克龙也仅指出美方加征关税的行为会造成通货膨胀，并破坏产业链和经济一体化。

　　卡尼在访问结束后表示，他与马克龙和斯塔默在安全和贸易方面的会谈很有建设性，但他并不寻求这些盟友对特朗普政府的关税政策作出协调一致的回应。卡尼还承认，考虑到加拿大的经济规模是美国的十分之一，对美国关税政策实施的对等反制措施是“有限度的”。

　　据统计，《全面经济贸易协定》已经使加拿大与欧盟的商品贸易额增加了65%，服务贸易额增加了73%。但是，该协定迄今仍未得到包括法国、意大利和波兰等在内的10个欧盟国家的批准。

　　赢得联邦大选将是卡尼政府进一步扩大与欧洲合作的基础。如果卡尼随后在与保守党的竞争中获胜，他将有机会扩大《全面经济贸易协定》机制下与欧盟的合作，以进一步抵消美加贸易战可能付出的代价。

　　文/李恒阳（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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