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半落，离歌一曲。

　　26日，乌克兰政府批准了乌美共同开发乌克兰矿产资源协议的最终版本，只待总统泽连斯基28日访美期间签署。

　　协议的内容，可以用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其内阁会议上的发言概括： “我们将拿回我们的钱，未来我们还会得到很多钱……但我不会作出太多安全保障承诺，这是欧洲的事”。

　　最终版协议措辞据称有所放缓，但表面让步，掠夺为实。“乌克兰能源矿产开发收益的50%归入美乌共同基金”这一核心内容不变。

　　至于乌克兰加入北约？如特朗普所说，“可以忘掉”。

　　“美国会赢”

　　在美俄试图主导俄乌冲突谈判的大背景下，欧洲人心思变。

　　“至少在接下来的四年里，你们所熟知的那个美国不复存在了。”《纽约时报》近日刊文如是说。

　　这是26日的最新注脚：特朗普在当天的内阁会议上对媒体表示，“欧盟的成立就是为了整美国”。他指责欧盟以和加拿大不同的方式“占了美国的便宜”，并决定对欧盟征收25%的关税。

　　他还说，就算欧盟决定报复也不可能成功，因为美国可以选择彻底切断贸易，欧洲无法面对这样的后果，“美国会赢”。

　　这一刻，相信整个欧洲无语凝噎。

　　回到乌克兰问题上，自特朗普上台以来，美国的战略出现巨大转向。美俄开启俄乌冲突谈判、不再向乌克兰提供新的军援、排除乌克兰加入北约可能性，一系列举措给了欧洲沉重的连击。

　　对此，美国前副总统哈里斯的国家安全顾问菲利普·戈登坦言，十分理解欧洲人对于美国在欧洲构建的安全屏障是否已经瓦解的担忧。尽管现任美国国务卿鲁比奥表示，如果和平谈判正式开始，美无意将包括乌克兰在内的欧洲排除在外。但欧洲的普遍感觉是，美国已经彻底“变心”。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欧洲的担心真不是多余的。

　　2月24日，特朗普在白宫与法国总统马克龙举行会晤，看似和谐友善的场面背后却有隐藏的意味。法国《费加罗报》分析称，两国领导人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里的私密会谈揭示了两国元首生活在“平行世界”里，很难想象他们之间会有交集。

　　当马克龙重申欧洲的要求，并指出乌克兰需要持久的和平和坚实的安全保障时，特朗普闪烁其词，甚至没有假装改变路线，依然拒绝谴责俄罗斯，并暗示欧洲国家也是以贷款形式向乌克兰提供援助资金。

　　在欧洲媒体看来，此次会见并不成功，马克龙在没有得到美国总统任何承诺的情况下返回巴黎。

　　这是“新现实”

　　在近期举行的G7视频会上，特朗普坐在会议桌正中间，马克龙则被挤到桌角。

　　这样的画面，几乎是美欧对俄乌冲突话语权的写实。

　　正如芬兰总统斯图布所言，在过去两周，我们看到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发生了转变，“我们必须面对新的现实”。为应对潜在军事威胁，欧盟将大大增加军工领域的投入力度。

　　2月25日，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表示，将允许欧盟各国增加支出，并促进银行对国防项目的贷款力度。她指出，应给予欧洲一体化防空系统、远程和精确打击能力、无人机和无人驾驶飞行器、导弹和弹药以及人工智能在军事领域运用等项目更大的资金支持和协调力度。

　　有报道称，冯德莱恩预计将启动欧盟的“国家豁免条款”，使军事支出不计入欧盟的财政限制范围。

　　为了应对“不走寻常路”的特朗普，欧洲的磋商紧锣密鼓。3月2日和6日，欧洲领导人还将在伦敦和布鲁塞尔召开会议，讨论联合国防和安全计划。

　　欧洲人已经意识到唯有坚持战略自主，摆脱“防务靠北约”的惯性，才能在谈判桌上为欧洲争取到一席之地。2月20日，马克龙曾表示，希望欧洲“在未来几周内”共同投入大规模资金，购买和生产更多国防产品以增强欧洲安全和防务能力。

　　这一次，不能再买美国军火！马克龙警告说，如果欧洲将采购的方向转向美国，那么“我们的战略自主权将不会得到加强”。刚刚赢得德国大选的基民盟主席默茨也表示，他的“绝对有限事项”之一就是加强欧洲防务，以便欧洲“逐步摆脱美国的统治而独立”。

　　尽管脱了欧，英国与欧盟在乌克兰问题上却更趋步调一致。英国政府近期宣布了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对俄罗斯最大规模的制裁方案。外交大臣拉米表示，这些措施将削弱俄罗斯的战争能力，阻断其资金链。此外，英国还计划到2027年将军费开支增加到GDP的2.5%，这将是冷战结束以来的最大增幅。

　　在美国放弃对欧防务承诺的“后俄乌冲突时代”，欧洲不得不考虑如何真正走向战略自主。正如冯德莱恩所强调的，这决定着欧洲的未来。

　　欧洲的“核按钮”

　　然而，看似因俄乌问题“紧急”团结到一起的欧洲，离“同声相应”还颇有些距离。各国对于是否应对乌克兰进行援助、如何进行援助仍有巨大温差。

　　有美媒这样描述：马克龙力图将自身塑造为欧盟战略自主的领导人；德国刚刚结束大选，新政府从建立到指定政策仍需时日；意大利总理梅洛尼与特朗普关系较为紧密，可能更倾向于在美国与欧盟之间保持平衡，不太可能对美强硬；匈牙利领导人欧尔班则公开表示，如果乌克兰加入欧盟损害匈牙利利益，匈牙利将阻止其加入欧盟。

　　除此之外，在是否应将手中扣押的俄罗斯资产作为欧盟谈判的“底牌”问题上，欧盟各国也有较大分歧。在欧俄博弈中，被扣俄罗斯资产被视为欧盟的“核按钮”。

　　波兰、捷克等国外长以及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卡拉斯等均支持将被冻结资产交给乌克兰。爱沙尼亚外长查赫克纳明确表示，如果美国不再支持乌克兰，“我们可以用俄罗斯被冻结的资产来取代美国的支持”。

　　然而，法国、德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等国则担忧，如果欧盟没收这笔上千亿欧元的资金，可能会吓跑国际投资者，特别是在欧洲经济持续承压的情况下。同时，就像核武器一样，一旦真正使用了，欧洲就将丧失退路。

　　据报道，马克龙在与特朗普会谈时坚称，西方盟友可以在战争期间合法使用这些被冻结资产所产生的收益，但没收这些资产是非法的。他强调，“这是战争结束时谈判的一部分”。

　　对于乌克兰问题走向的失控，尽管欧洲领导人无奈而沮丧，但在这场无情的博弈中，显然已经没有时间自怨自艾。欧洲只能以更多的“战略自主”，为自己在谈判中搏出一席之地。

　　文/孙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