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晓华
央视科教频道出了一档好节目,朋友圈里,聚会时刻,逢人都提《中国诗词大会》。根据央视相关部门提供的数据,截至2月2日,该节目首重播累计吸引4.49亿观众观看,节目话题网络总阅读量达1亿多人次。简简单单地背诗、猜诗、解诗,竟牵引起如此盛况,连日来,诸多媒体竞相报道和解读这一文化现象。这一节目,重新唤起了中国人普遍的诗歌情结。
其实,数千年来,中国一直就是一个诗的国度。对大多数民族而言,诗歌都是最早诞生的艺术形式,但是中国人却把诗歌和人的关系推向了极致。先秦时期,诗歌是外交答对的基本凭借。到了汉代,“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能够登高赋诗的人,善于观察自然人生,就够上了做官的标准。唐代以降,诗歌的写作能力成为登科入仕的基本科目。从精英到民间,诗歌成为全民性的文化和娱乐活动。于是乎,一个诗歌民族掀起了作诗诵诗的历史高潮,在这个潮头上赫然站立着李白、杜甫,这种风气辗转延续到近代。对文化精英而言,诗歌是斯文正脉,官僚贵族、文人墨客,竞相风雅。就民间而言,诗歌流荡寻常百姓家,挂一幅中堂,贴一副对联,无不是诗歌生活的体现。至于那游走城乡的昆曲、乱弹,都是对句、韵语,更活脱脱印证着诗歌在耳目中的生长和积淀。
毋庸置疑,新文化运动以后,文艺的基本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古典诗词脱离了与政治的联姻,风光不再。彰显思想自由的白话新诗尽管摆出乳虎啸谷的阵势,也绝难创造类似古诗的辉煌。诗歌作为一种文艺体裁的地位整体下降。
但是,一种具体的文艺体裁的历史变迁是一回事,在这种古老文艺体裁的培植和滋养下,中华民族对诗歌生活、诗意生命的追求,却是另外一回事。其坚韧和稳固,让人唏嘘。即使在金瓯列缺、山河破碎、生死考验的艰难中,诗歌依然是维系民族气节、振奋世道人心的利器。谭嗣同临刑之际还要秉笔直书:“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夏明翰弥留之时还要慷慨赋诗:“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而一旦中国人在政治解放和经济繁荣的基础上,重新恢复自身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这种根深蒂固的诗歌精神就必然会再次迸发出来。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诗词大会》的走红,就不是一个偶然的事件,而是文化复兴时代,中国人重归优雅与精致的文化表征。一首首动人心魄的诗歌,一声声铿锵入耳的韵律,唤起的是历史的鲜活的记忆,激荡的是民族文化历久弥新的精魂。
恰恰在这样的情境中,诗歌这种文艺体裁的优长就可以再次凸显出来。无论是古典诗歌,还是现代诗歌,其在思想、想象、篇幅、语言、结构、风格上的多样和自由,都让人感到一种统摄宇宙内外、出入天地之间的超越和解放。谢榛在描述诗歌的美好时说:“诵之行云流水,听之金声玉振,观之明霞散绮,讲之独茧抽丝。”诗歌之美,最终表现的是人的心灵对外在世界的观摩和体味。一个绝大多数人都追逐诗歌和诗意的民族,其精神世界永远春暖花开。(杨晓华)